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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衡量「學校教育」的效益和風險

 

講者:謝宇程 研究員

 

最近,我的女朋友花了一些時間,幫我架了新網站,讓我刊登日後撰寫的新文章。她打開網站程式碼,東改西改做實驗,若有不懂或不會的,就關鍵字蒐尋教學文。原本我以為會是腳踏車程度的網誌,最後成果遠超過我的想像。

 

她大學讀中文,研究所讀 MBA,從來沒有在正式課堂中學過程式。她升高一的暑假在資策會學過一點 dreamweaver,後來加入高中網管小組,負責網站視覺設計,一切都自己學。對她而言,寫程式和做網頁就是個遊戲,她覺得「超好玩」。

 

其實,我上過正式的程式課程。

 

 

名校名教授不見得擅於教學

 

我就讀台大工管系時,大一下學期必修程式語言,並且由資管系系主任執教。這位老師人頗善良,樂於和學生互動,也是名校電腦科學博士,但他不擅於教學。

 

 

要學習程式,台大最好的地方嗎?不見得。圖為台大總圖。

要學習程式,台大最好的地方嗎?不見得。圖為台大總圖。

 

 

他將資管系學一年的課程,壓在一學期中讓工管系學生學完。每次上課教一個主題,上完課後就規定當週作業,我從第一堂課就沒有跟上,一直到學期末。每次寫作業都是土法煉鋼,品質極差的程式碼當然不能跑出正確成果,不斷除錯讓人沮喪地想撞牆。去請教原本就是程式高手的同學,他說:「重寫比較快。」

 

上完這門課之後,我打從心底認為我和程式沒有緣分,沒有天分,還是離這件事愈遠愈好。這門課程在我身上造成的影響,恰巧是所有教育目標的反面。

 

教育應該是讓人產生興趣、產生學習動能、建立繼續學習的信心。但台大這門課對我的影響,是讓我對程式完全喪失興趣,信心全面挫敗,完全沒有意願進一步學習。

 

 

學校、老師、上課,需要再評估

 

在正式的、專業的教育體系之中,一個學識優秀的教師,一個用功的學生,竟然出現了徹底「反教育」的結果。

 

後來我慢慢意識到,這件事常常在各地的學校、課堂、教室中上演,不是大學才發生,不是局限在一個科目。有時候是中學青春期就開始發生,而且破壞的是全盤的學習動力。

 

 

學習程式語言,最好的老師也許是你的同儕朋友、學長學姊。圖為建中電研社暑假時聚集學習程式。

學習程式語言,最好的老師也許是你的同儕朋友、學長學姊。圖為建中電研社暑假時聚集學習程式。

 

 

台灣的老師、學生、家長,投入大量時間、心力、資源在教育上,但是投入的努力,有多少比例轉化成學生可用的能力、社會的底韻素養?顯然比例低到我們必須思考:到底出了什麼差錯?

 

在資訊化時代之前,資訊傳遞速度緩慢而成本高昂,集中學生到學校上課是不得不然的方法。畢竟,那個時代只有兩個人生選擇:「去上學」或是「當文盲」,提供知識的唯一管道是:「老師」。所以我們對學校、老師、課本敬重有加,甚至加以神聖化,不可能批判,不可能加以「衡量」。

 

現在,傳佈知識和資訊的管道不再限於學校和教師,資訊傳遞快速而成本低廉。如果不去上學,我們還有各種替代方案,都可以達到「教育」效果。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開始可以將「教育」這件事拿到思想的天平上,衡量它的效益、代價,與風險。

 

 

謝宇程 黃世宜 蔡依橙 thumbnail

(Q&A) 最好的學歷,是退學、是重考。

 

問:從台大會計系二一退學後,到您成為瑞士公立學校教師中間的路,在介紹上寫得比較少,您的文章也比較少提到,方便與我們分享嗎?

 

答:是的,我的確很少提到退學後到歐洲這一段。事實上,我是很樂意分享的,但是,因為有點傳奇,每一個階段幾乎都可以寫成一本小說,所以在一般講求快狠準的網路文章上,我幾乎很難去把每一個不該遺忘的細節都交代清楚。

 

如果要做一般的介紹,其實滿單純的,不過是從一個校名到另一個校名,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退學重考給我帶來的兩年空白,在個人簡歷上,如果不說,其實也看不出來,一般也不鼓勵主動交代。但其實,那兩年空白真正的位置,不是寫在給大家看的個人履歷上,而是寫給自己內心裡的一道標記:那才是我真正的,最重要的學歷。

 

是的,我在歐洲留過學,在台灣也是一路明星學校上來,但是,我最好的學歷,是退學,是重考。

 

如果沒有退學重考,我想,我現在會是一個隨著大家湧上捷運,然後跟著大家下車到站的沈默上班族。就正因為退學重考,我中途離開了排隊上車的捷運隊伍,用徒步的方式,在這個世界漫遊,體會著不同城市的晴雨。

 

在以後的寫作裡,我會慢慢講故事,分享那一些年的心情。在我的經歷之中,我覺得最重要的不是細節本身,不是我讀過哪一間學校拿到什麼樣的學位,不是我究竟做過什麼哪些不一樣的工作?都不是。我覺得,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其實是每一個階段的銜接點。這一些銜接點在個人簡介上永遠不會被看見,卻是最關鍵的時刻,包括:我當時是怎麼想的?我曾經感受到什麼樣的情緒?為什麼要做出這樣的決定?我擁有多少勇氣與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