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籤 孟德斯鳩 下的所有文章

自己的國家自己教:談國家認同教育

 

講者:謝宇程 研究員

 

相關前文:

年終的思想壯遊之一:我們的孩子能否開創世界新局?

重新衡量「學校教育」的效益和風險

 

這一篇文章要從一集電視節目談起:《羅輯思維》。也許不少人都已經看過《羅輯思維》這個節目,蔡依橙校長和我都是這個節目的忠實觀眾,為這個節目的趣味與淵博深感敬佩。蔡校長甚至為這個節目,開了一個臉書討論區,與同好交流觀後感。

 

在 2014 年的最後一集,羅振宇談:「甲午悲歌」,值得一看。在結論中,提到一個今日台灣教育中的問題,剛好趁這個機會,站在羅胖的肩膀上看得更遠,和大家分享。

 

 

國家認同教育,從解藥變爭端。

 

甲午悲歌」有個結論:中國輸給日本的一大原因,在於日本較早完成形塑現代化國家;人民不再只認同各自的家庭、宗族、地域、姓氏等「小共同體」,而是進一步認同國家「大共同體」。羅胖的結論是,因為中國與日本人民認同模式的差異,所以日本得以團結一致共迎外敵,中國內部各路人馬之間各逐其利,龐大的中國終究不敵量體不到十分之一的日本。

 

 

學歷史應該是讓我們對未來更加明智,而非承繼過往的錯誤和包袱。圖為古代學習治國的教材:貞觀政要。

學歷史應該是讓我們對未來更加明智,而非承繼過往的錯誤和包袱。圖為古代學習治國的教材:貞觀政要。

 

 

我們先不論這一集在史學上的因果是非。我想提的是台灣教育數十年來面對的爭端:國家認同教育。

 

確實,在十九世紀,世界各國實施大量的國家認同教育,成功建立「想像的共同體」,團結國內的民心和各種資源。就戰爭角度來說,兩國交戰,一方國家認同鬆散,一方國家認同緊密,後者必然佔有優勢。時至今日,許多後現代化國家,包括台灣、中國,都把國家認同教育視為國民教育的重要內涵。

 

 

教育界的地雷區,誰是其中贏家?

 

在台灣,國家認同教育不但存在,還是教育界中的地雷區。歷史、語文、社會等極為重要的知識領域教育圈,都有衝突對立的國家認同立場:偏中華,或偏台灣。而兩者的爭執、對立、對抗,長期佔據這些領域的教育討論。例如,每次歷史課綱編修,最大的爭議總是「日治」或「日據」,在文字上費盡脣舌。至於更重要的課題,例如在這個時代前瞻未來歷史科(或其他人文社會科目)的教育內涵、方法模式有沒有精進演化的可能等類似議題,反而沒有足夠的討論。

 

其實,無論兩派最後孰勝孰敗,我們該思考的是國家認同教育有益於戰爭,但有益於和平嗎?

 

國家認同教育幫助日本打贏甲午戰爭,但最終卻也促使日本在軍閥策動下發動全面侵華,無論日本或大東亞,數十億人都生靈塗炭。國家認同讓德、法、英、俄在二十世紀前五十年打了兩次大戰,戰爭結果有勝有敗,但人民都是輸家。

 

 

國家認同有益戰爭,但戰爭無益任何人(除了軍火商?)圖為軍事書籍。

國家認同有益戰爭,但戰爭無益任何人(除了軍火商?)圖為軍事書籍。

 

 

全球化時代,該養成什麼樣的認同?

 

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越來越少以國家為單位的輸贏勝敗。一個國家的污染、沙塵暴、核災變,所有鄰近地區都遭殃。一個國家政經秩序崩盤,或是恐怖行動禍央全球 ─ 擊落客機的時候,可不會先檢查乘客中有哪些國籍。

 

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認同親族與地域的小共同體,固然還是非常原始。如果強調對國家的認同是藉由醜化、敵對、排斥、憎恨其他的國家,來達成愛國教育目標(通常是最快也最有效的手段),也實在非常落伍。

 

今日的國家認同,最適合的投射對象是人類、地球、世界萬物 ─ 我們只有一個地球,地球的資源由所有生靈共享,人類不能獨活。而這個思維,並不是今日才萌生;四個世紀前的孟德斯鳩已提出非常清晰的想法:

 

如果我知道一件事,有益於我自己但傷害我家人,我會將它拋諸腦後;

如果我知道一件事,有益於我家人但傷害法蘭西,我會將它徹底遺忘;

如果我知道一件事,有益於法蘭西但傷害歐洲,或有益歐洲但有害人類,

我會將它視為罪惡。

 

回到教育現實。我們沒有辦法改變藍綠兩黨和各自的學術打手,如果兒女不幸遇到偏執的歷史、國文、公民老師,指使兒女與老師對抗,無益於國家認同教育。我們可以提供兒女更多元、多視角的故事材料(小說、史書、電影),同理各種人的經驗,並且鼓勵孩子用理解心、同情心,看待他們還在追求現代化的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