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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wer

(Q&A) 如何從有權力壟斷資源者身上,盡可能學到最多?

 

問:如何從有權力壟斷資源者身上,盡可能學到最多?(33歲 男 精神科主治醫師)

 

答:(蔡依橙)好問題。我們先從「有權力的資源壟斷者」的特質來分析,並建議對應方式。

 

Power

如何從資源壟斷者身上學習,是年輕人必須面對的課題。

 

 

資源壟斷者的三類型

 

資源壟斷者有三種:「開明專制共榮辱」、「他吃肉你喝湯」、「吃人不吐骨頭」。你很難事先知道,所以幾乎都先得做點事情,看其反應,才會知道。

 

最典型的場景,是住院醫師訓練,你能不能考試,掌握在科部主任跟各主治醫師手上,這些人得罪不起、且全權分配資源,卻又是你必須學習的對象。

 

所以,你的應對行為,分成三步:觀察、試試看、放棄或加碼。

 

 

觀察

 

先看看以前幫過他的學長、學姐,後來落得什麼下場。

 

例如:幫他把 study 生出來,後來論文也有掛名?過程有沒有分享與教學?還是凹完就被當免洗餐具丟了?掛名的話,是真的跟年輕人分享第一與通訊,或者給你一個無關緊要的作者序?或者根本就沒有名字?幫他做事,當被其他派系的人踩的時候,這權力者的態度是?

 

這可以大致得知,到底這位權力者是屬於哪一類的,你可以做第一階段的趨吉避凶。

 

但這不是絕對。因為人與人相處看緣分,也許以前被修理的學長姐,資質真的太差,貢獻其實非常少,所以才不歡而散,或許你冰雪聰明,人品又好,一合作就變成飽受栽培的大弟子。

 

 

試試看

 

住院醫師嘛,就是體力好些,他要你幫忙整理資料,你覺得想跟這個人學,那就幫他整理。別人做 70 分,你就做 90 分,impress 他,看看他的反應。

 

如果他給你稱讚、並且看了你的工作後,與你分享自己的經驗,那這樣的良性互動就啟動了。你可能遇到一個「開明專制共榮辱」的前輩。

 

但如果你作得累死,甚至寫出來的論文都給他掛,但連個謝謝也沒有。你應該是遇到「吃人不吐骨頭」的千年老妖。

 

 

放棄或加碼

 

經過幾次小規模或大規模的付出,你應該可以從權力者的回饋中,知道他的屬性與分類。建議,「開明專制共榮辱」的,就盡量學,你付出總會有相等回報,值得!「吃人不吐骨頭」的千萬要閃,這種人出事的時候,連跟你不相干的事情,都會推你出來背黑鍋,很可怕。

 

至於「他吃肉你喝湯」的,就看你覺得這湯好不好喝?你會不會因此茁壯?如果會,那就繼續。如果不會,就停損吧!

 

 

近期課程

 

 

MDCT team meeting

相信你的伙伴 給他們權力

 

講者:蔡依橙 醫師

 

MDCT team 合照

 

很多人,對我們的「多切面電腦斷層」團隊很有興趣,總覺得應該陣容龐大、資源豐碩。很可惜要讓大家失望了,哈哈,核心成員大概就照片裡頭這樣。這次我想談談,兩位具有世界級掃描技術的伙伴:右一的陳明至放射師,以及左一,已退休的林保鐘放射師。

 

 

世界級的放射師

 

我們在國際上發表超過 50 篇「多切面電腦斷層」的論文,所有的研究與案例,幾乎都是他們掃描的。不管是一天大的先天性心臟病超長部位高流速廔管掃描氣喘吁吁的肺高壓患者,都由他們用精湛的技術,獲得珍貴的診斷影像,幫助患者,也讓我們有更多與國際學界分享的素材。

 

有他們的幫助,我的 CT-guided biopsy,方向誤差也才能控制到極小,閃過重要血管。與優秀人才合作的經驗,會上癮的,那是完全信任、高度精準,我們都知道,正在做的,是世界級的事情。

 

CT-guided lung biopsy

 

為什麼他們這麼傑出?說穿了很簡單:因為我們是平等對待的,深切知道,團隊裡頭角色不同,經驗的流通,如果有階級的高低,就流不通了。

 

MDCT team meeting

 

我們每週,有一次中午的 MDCT team meeting,大家都要讀點新知,輪流報告,你報告,我也報告。對於失敗個案的檢討,我個人的想法錯了,就承認,你的決定對了,就鼓勵。

 

放射師站在醫療現場的第一線,任何直覺都有其珍貴的價值,應該去聆聽、去理解、去內化,更要給予犯錯的空間。優秀人才,能從犯錯的過程中學到的,比你預期的還要多很多,是非常寶貴的經驗,不應批評責罵。

 

 

相信伙伴 給予權力

 

說來容易,但其實在醫療圈的人就知道,很多時候,第一線的人員不願意衝、不願意做,只是因為醫師高高在上,用命令的、用責罵的,但出事的時候,卻首先卸責。

 

而我相反,引進技術的時候,因為英文還行,我先從國外經驗引進,指導建置;等技術轉移成熟之後,我詢問、我討論,聆聽第一線伙伴的感覺與作法,並做調整。

 

大方向訂好之後,給他們現場靈活應變的權力,任何特殊狀況,他們都有權決定怎麼掃描,如果失敗,那是我做 leader 的沒教好、沒溝通好;相對的,如果成功,則不吝給伙伴們,鼓勵與讚賞。

 

因為我們起步比歐美國家晚,就必須應變比歐美國家快,才能在已經有非常多文章發表的領域,仍然提出新看法,讓國際期刊驚艷。

 

 

真誠分享,好嗎?

 

有人曾建議我:「醫院派系複雜,你今天帶了幾個放射師,這些人又不是你的人,哪天換去協助別人,技術也學走,這樣太可惜。」

 

的確,我曾經遇過指導的年輕人,學走技術,就為了想苗正根紅,與我撇清關係,並疏遠我。當時的確頂難過的。

 

也曾有長輩當面跟我說,不要以為你的技術多難得,你那麼會教學,策反幾個你教過的學生來做,就全部轉移了。

 

但人生在世,總有些無法妥協的價值。所以,我的解決方法就是:讓自己永遠保持進步,也永遠跟伙伴們分享最新技術。

 

如果哪天伙伴要離開,沒關係,反正我是為台灣醫療界做教育跟投資,不是為了自己,被你服務到的病人,也是我的同胞,很好。至於疏遠或甚至轉而攻擊我的,就想:「算了,反正損失的是你,我們未來的進步與學習,很抱歉,你就沒機會一起跟了。」

 

事實也是如此,與我合作越久的伙伴,往往成績就越豐碩,我也越加珍惜。如果您觀察我們團隊夠久的話,會發現老朋友們一直都出現在我辦的各種活動中,十幾年了,持續一起進步成長。

 

而且,因為這種開放、互惠、分享、平等的團隊文化,呆久了會上癮,所以這幾年,讓我傷心難過的人與事,倒也不多。絕大多數朋友,都一路打拼上來,一同分享榮耀!

 

 

結論

 

是的,世界複雜。但我們可以選擇簡單,更可以選擇真誠待人。我覺得還不錯,您有空也試試。

 

 

教育部

(Q&A) 為何教育專家研擬的制度與現實落差大,常朝令夕改?

 

問:台北市這幾年的升學制度非常搖擺不定(北北基考區、分發問題、12年國教計分爭議等),可否請講師以在台北市研考會擔任研究員的經驗分享,為何「教育專家」研議出來的制度,常常與現實需求落差這麼大?如果制度真的很好,又為何常隨民意朝令夕改?(女 40診所醫師)

 

答:(謝宇程)台灣許多教師、教授、教育專家,都心地善良,學有專攻。但是教育體系的改革,我們卻常感到正向效益很少,反而帶來很大的紛爭、衝突,以及您所說的「朝令夕改」。關於這些現象,以下是我的觀察:

 

 

 1. 多元紛雜的需求 v.s. 一體適用的制度

 

「現實需求」這個詞,其實是關鍵。我們該問,教育的現實需求是什麼?仔細一想會發現,在教育體系中,每一個人,每一群體,現實需求都不一樣,而且十分複雜。

 

對李媽媽而言,教育需求是考高分,上名校;黃媽媽需要學校晚點下課,以節省安親費;吳爸爸希望學校,將孩子培養成未來的人才;王爸爸希望孩子畢業就有工作…。學生希望輕鬆點、老師希望不要變太多、校長和教育局官員又各有盤算……

 

抗議

十二年國教抗議現場,許多家長和老師集結表達不滿。

 

當各種紛雜的期待、需求、盤算之間沒有對話,沒有共識,甚至各人都不清楚自己的目標,教改新政推下來,卻要一體適用全部的人,大部分的人當然感到不滿意。

 

 

 2. 教改執行者 思維 眼界 的限制

 

教育政策的執行者是老師,老師們的培育過程、思維範疇是如何呢?他們是社會變遷、產業變化的專家嗎?通常不是。多數老師前腳踏出校門從學生身分畢業,不多久又換上老師身分進入學校,他們一輩子主要接觸的成年人都是現任老師、退休老師、自己過去的老師。

 

台灣的教育學,大致上是心理學的子領域,探討「怎樣有效地教會別人某件事情」,加上一些行政領導(如何管理學校)、一些哲學(什麼是健全人格)。而師範學校的各科系,專業就是重視特定學科的課程經營方法。例如數學老師,他有一套方法,教二元一次方程式的課程。

 

所以,你若要老師去思考大課題「未來的世界,學生需要用到什麼樣的數學?又要怎麼教?」他不擅長想這個問題,常常也不關心。在這種情況下,教改對他來說只是造成麻煩。

 

老師不內發性地追求更進步、更優質的教育,任何 規定 和 措施 都會失效。

 

教育部

教育部,教育決策擬定的地方。

 

 

 3. 手段的錯誤認知:有權力好辦事

 

教改推動者的主張是否正確,不好說,但至少能肯定,他們常把手段搞錯。如前兩點所說的,家長有多元的複雜的需求(其中大多是短視、自相矛盾的),但許多老師無法思考,廣大變動的社會中,教學方法與內涵該怎麼變。

 

當消費者和員工,都沒做好改變的準備,改革推動者,應該從對話、試點、示範開始。

 

但是,教育改革者似乎太迷信權力。他們以為說服有權力者,然後以行政方法貫徹主張就能成功。他們不清楚一件事:

 

「在複雜多元的自由社會,政府強壓不能成事,必壞事。」

 

 

 4. 反對陣營抵制反撲,政策支離破碎

 

綜結以上三點,「教育專家」的改革方案,常常未能與家長的需求、老師的處境相乎應,卻想透過行政權力貫徹,造成一體適用,終會引發集結抵制、反撲對抗。雖然一開始教改有其整體方案,但是在立法、交涉、執行當中受到頑強阻力,就必然得調整、變動。

 

結果,最終執行的方案,與一開始的計畫相比,往往支離破碎、面目全非。

 

您的問題,許多人寫了博士論文、專論書籍來討論,不勝枚舉。但眾多討論的細節中,您需要知道的是:

 

「現在教育的規劃執行體系體質確實不夠好,而在短期內不會改善。」

 

我們該怎麼辦?這正是我經營「學與業」系列研究的原因,來日方長,咱慢慢討論。